陈遂知道赵充国是信不过他,但也没出言拒绝,“末将遵令。”
待陈遂退出大帐,赵充国立即命令心腹校尉带兵接管营防,同时替换陈遂身边的亲卫。帐内只剩下王吉、张敞和赵充国三人。
“死伤数十人,真乃万幸。”赵充国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三人中,张敝为太仆,乃是九卿之一;赵充国为蒲类将军,手握数万大军;而王吉仅仅是光禄大夫,手中并无实权。
可三人却隐隐以王吉为首。道理很简单,王吉乃是天子旧臣,一言一行都代表远在长安的天子。
王吉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也未做推辞,略微思索后说道,“按例,战事结束后,边郡将士当由各郡都尉重新整编,北军将士也应率部返回长安,交由卫尉,中尉重新布防。”
“依在下之见,将军应以防备匈奴报复为由,暂缓交接,同时将原北军之人暂留居延,由赵将军所部代替他们返回长安。”
张敝和赵充国被王吉的大胆惊的目瞪口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汉从立国之初,便是重关中而轻四方。调边军入京,从未有此先例。若是非要说有边军入京之事,那自能追溯到周勃平定诸吕之乱时,齐王刘襄发兵西进。
可那时,乃是诸吕作乱,朝中有太尉周勃,丞相陈平作为接应。如今,京中兵权都在霍光手中,一旦有变,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赵充国转头看向张敝,而张敝却抬头望月,佯装没看见。
赵充国又气又无奈,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可有陛下手书?”
王吉坦然道:“没有。”
当时在宣室殿,刘贺的确拿来几份空白诏书,可他只取一份。一者刘贺授权他便宜行事,二者,多拿诏书,难免刘贺心疑。
赵充国勃然变色,拍案而起,“若无圣旨擅调北军,与谋反何异,此乃灭族之罪。”
张敞连忙打圆场:“赵将军息怒。王公此言,必有其深意。”
王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向长安方向拱手:“临行前,陛下曾面授机宜,许我便宜行事。若事后追究,下官一力承担。”
帐内陷入死寂。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在三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良久,赵充国长叹一口气,“王公,非是老夫畏首畏尾。霍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且不提扮范明友所部入长安,一路诸多险阻,就算他们成功入长安亦是风险重重。
退一万步说,他们成功入长安,且顺利铲除霍氏,有好大功于天下,可之后怎么办?
“便宜行事”这几个字说的好听,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帝要有情有义,事后要认账。可刘氏一脉的帝王有有情有义的吗?
昔日的窦婴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死在“便宜行事”这四个字上吗?
窦婴手中诏书宫中无副本,汉武帝以矫诏之罪将窦婴斩首示众。昔日显赫一时的窦氏,由此不复存在。
若是他今日率边军入长安,刘贺碍于他除霍之功,当时肯定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大加赞赏。
若是刘贺日后细想,他无诏书便能率军入长安,如此威望岂能不让帝王心忌。
再者若是日后有朝臣借此弹劾,刘贺又是否会记得他今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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