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可不是几位博士能做主的,搞不好齐鲁之地的老家伙都会跑长安来。
一群皓首穷经的饱学之士,还有一堆名利之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想到那场面,蔡谊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注经之事本就费心劳神,他年事已高,如果接下如此重任,可能不到半年就会因心力衰竭而死。
书未成,人早亡。待到书成之后,还会有谁记得他。
再者蔡谊很清楚,刘贺表面是重铸五经,可实际上是想以民意对抗大将军手中的权势。
他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不信霍光看不出来。到那时,除了齐鲁韩三家外,还有天子与大将军,局势愈发的混乱。
一旦注经中出现任何差错,他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了。
总而言之,重注五经对蔡谊利大于弊得不偿失。他老了,不想临老还晚节不保。
“《三家诗训纂》乃是陛下之德,同僚协力,臣岂敢居功。”
蔡谊说着长叹一口气,叩首泣声道,“陛下今欲使臣重注五经,臣感激涕零。然臣老年体弱,昏聩不堪,实难当此重任。”
“每每念及此处,臣心如刀绞,恨不能晚身二十年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八十多岁的老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刘贺能如何?
只能快步从御座上下来,将刘贺扶起,“是朕考虑不到,丞相不必因此愧疚。”
“丞相为官多年,老成谋国,观朝中百官,可能有担此重任者?”
蔡谊闻言下意识看向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霍光,却见霍光眉头微皱,明显不想沾边。
蔡谊略微思索后说道,“礼记博士后仓乃《诗》学大师辕固生一脉得意门生,兼通《礼》《春秋》,曾删定《礼记》四十九篇。”
刘贺不置可否,“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淡淡道,“臣以为不妥。”
“后仓精于学,然位卑。以此人为首,恐难以服众。”
重注五经之事困难重重,可不知为何,霍光竟莫名觉得刘贺能促成此事。
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如果单从注经来说,后仓的确是最佳的人选。此人不仅文学上佳,还善于育人。箫望之,翼奉,戴德,戴圣等新生代士人中的佼佼者皆出自其门下。不仅如此东海郯县后氏还为儒学世家,广有贤名。
若是以此人为首,定可使齐地一众学者同心协力。
可恰恰是因为如此,后仓不能为主导,毕竟后仓一脉与他有隙。
《三家诗训纂》的发行,已经让刘贺仁德之名广为流传,民间已有让他还政之声。若是后仓在注经时,鼓动一众名士让他还政,那才是心腹之患。
总不能让他把一群人都杀了吧。虽然早年他因‘泰山石’之事,杀了名士眭弘,可杀一个和杀一群不是一回事。
史笔如铁,他也要为自己与霍氏后人考虑。
“臣,举荐大鸿胪韦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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