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色乌黑中隐有金芒,既贵气,又与她惯用的墨色一脉相承——这是她留下的铁证,谁也抵赖不得。
诗会前夜,她见了安乐郡主谢昭宁。
郡主性子爽利,早年在苏家商行买过绣品,对苏晚的“货真价实”印象颇深。
苏晚递上一枚亲手绣的兰草香囊,指尖抚过细密针脚,香气清幽。
“明日若有人拿出所谓《春宵吟》,污我名节,烦请郡主当众问一句——此笺,从何而来?”
谢昭宁接过香囊,眸光微闪:“你早知道他们会动手脚?”
苏晚只笑,不答:“我只求,当着众人的面,讨一句公道。”
诗会当日,朱雀大街车马如龙,丝竹喧天,脂粉香与马汗味混在暖风里,浮华得令人作呕。
苏晚的马车素净得扎眼,帘子微掀,她抬眼望天——云层厚重,可一束阳光已刺破阴翳,落在她眉心。
她下车,一步步踏上台阶。裙裾拂地,无声。
无数目光射来,有好奇,有鄙夷,有等着看她出丑的幸灾乐祸。
“一个商女,也配进这雅集?”
“听说她写的诗,连老夫人都不敢念出口……”
她充耳不闻,脊背挺直,如松立雪。
沈砚站在廊下,白衣胜雪,执壶含笑,温润如玉。
可那笑意未达眼底,藏着一丝残忍的得意。
礼部尚书夫人更是亲迎入座,笑容满面,裙裾摩擦地面,窸窣如蛇行。
茶未入口,尚书夫人便拍手,侍女捧出一卷诗笺,高高举起。
“诸位,今日请苏小姐来,是为澄清一事。老身偶然得其旧作《春宵吟》,字迹娟秀,情致缠绵,实乃佳作,请诸位品鉴!”
诗稿展开,字秀而内容露骨,满堂哗然。
“这真是她写的?”
“《春宵吟》?一听就不是正经东西!”
苏晚仍端坐,指尖轻扣桌面,冰凉却稳。
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那诗笺。指尖拂过纸面——滑腻,反光,带着陌生的凉意。这不是她的纸。
她抬眸,声音清亮,穿透全场:“此笺迎光泛青,是李记纸坊的‘青光笺’。而我苏晚,自幼用的皆是苏家松烟墨笺,色如乌云,墨不反光。一个江南商女,从何处得来这专供清流的纸?又为何舍弃自家用了十几年的纸,去写这《春宵吟》?此笺,究竟从何而来?”
全场死寂,连呼吸都凝住。
就在此时,谢昭宁站起身,手中把玩着那枚兰草香囊,似笑非笑:“巧了,前日我见李府幕僚周文远,在李记纸坊一口气买了十余刀青光笺……莫非,这首诗,是周大家代笔?”
“哐当——”
沈砚手中茶杯落地,滚烫茶水泼湿袖口。
他浑然未觉,只觉那水痕在青竹纹上晕开,像一滴血,刺目得无法忽视。
“周文远”三字一出,满座目光如刀,齐刷刷钉向角落。
青衫文士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如被扼住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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