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倒觉得这厮判的不冤,追问道:“原来如此,那辽阳却又发生了何事?”
王会眼角一抽,仿佛想到什么可怖之事:“天启元年,建奴起倾国之兵攻辽东,开原、沈阳先后失陷,辽阳恶战三天,城头火药误炸,守军死者无数,贱奴内应高呼城破,军心大乱,贱奴蚁附而入,我随袍泽冲突不出,提刀死战,遇一白甲兵,按建奴称呼,便是白摆牙喇……”
李能插口道:“白甲兵?我听说建奴中最厉害的,便是白甲。”
王会微微点头,喟叹道:“一个牛录三百人,只有十个白甲兵,都是精选的力大之士,凡上阵,内着锁子甲,外着银色明光重铠,这便是为何叫白甲兵的缘故了,最外面还有一层棉甲,共是三层甲,力气稍微弱些,便站着让你杀他,也是刀砍不透、枪扎不入,况且人家也不会站着,都是搏熊杀虎的恶汉,武艺高强的紧哩!我遇见那个白甲……”
他身子微微一颤,一时竟说不下去,李默然连忙替他斟了杯酒,王会一饮而尽,这才回过神,冲李默然苦笑道:“百户见笑了,相隔十年,想起那一天,兀自胆寒。”
李默然点了点头,王会搓了搓脸,继续道:“那白甲,使一条浑铁棍,少说四五十斤,俺们一队兄弟二十余个,上去被他砸翻一半,却是军中一个小旗,练得一身擒拿本事,死死抱着他棍子,吃那白甲兵连人抡起狠砸,兀自不曾撒手……”
三言两语,满室众人都听得入神,忍不住有人便赞道:“好汉子!”
王会道:“那白甲兵也无奈,丢了棍子,腰间取出一条链锤,又砸翻了我们七八个弟兄,不过链锤毕竟不似铁棍那般长大,我趁机绕到后面,狠狠刺了他一枪,这一枪,我是用尽了平生的力,却也不曾刺穿他那铠甲,那厮回过头,链锤交左手砸出,先砸断我枪杆,我连忙要退,不料他借着转身,一步到我跟前,右手擎出一口虎牙刀,只一刀!”
王会紧咬牙关,摸着自己脖子,半晌才说出话:“一刀,砍断了我脖子!我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双手就这么紧紧扶着头,那时我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就想着,头可不能掉下来,掉下来,我便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头,似乎扶着怕掉了一半,眼神发直,声音近乎呓语,李默然等人都被惊住了,呆呆望着他,无一人说话。
便听王会小声道:“我也不知周围厮杀情形,就这么扶着脑袋,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悄悄的,天也黑了,忽然走过几个人来,举中一个拿着薄册,看一眼,喊一个名,我便看见白日战死那小旗,还有许多兄弟,一一都站起身,神情呆呆木木,跟在那几人身后。”
“不一会,几人到了我面前,那点名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册子,皱眉道:‘此人不该死于此处,他还有十八年阳寿,而且他……哎哟,原来此人还有这等缘法?索性我们做个好事,送他回去吧。”
他说到这里,似乎从恐惧回忆中抽离出来,冲大伙儿一笑:“这么几个字,这么多年,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到如今也不知,我有什么缘分,能让这些阴神另眼看待?”
李能奇道:“他们如何便另眼待你?”
王会道:“当时那点名的说罢,他左右随从便扶着我起来,有人不知抹了些什么在我脖子上,只觉得凉丝丝的,随即两人扶着我便走,我也看不清路,只听得风声簌簌,走了一段时间,那两人忽然放下我回头走了,我看看四周,越看越眼熟,却是回到我沂水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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