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在殿中冷光之下,折射出一种逼人的寒气。
但在这寒气之下,更多的是黯淡。
他问的时候,就知道结果。
他的父皇好不容易在今天抓住了他的把柄,当然会让他死。
他巴不得他死。
可云清帝只是悠悠叹了口气,甚至站起来,走到他身侧,在他面前蹲下来,抬起手看似慈爱地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痛道:“朕怎么可能舍得你死?你是朕的儿子。”
但在说完这句话后,云清帝的脸色又变了,似乎在笑,还凑到他的耳边,将自己的神情都遮掩在了一片阴暗之下,无人看见,而后才低低道:“朕要真把自己的儿子弄死了,世人岂不是要将朕的脊梁骨戳穿?”
高宣的心,在瞬刻间冰如万年雪冻。
他想笑,想像之前那样大笑。
可他笑不出来了。
两行请泪,顺着他冰凉的脸颊往下淌,又顺着下巴滑进他的胸膛,烫得他心尖一颤。
他这个父皇,连他的死,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父皇要他活着,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声活着。
他对于父皇而言,或许就连一个宠物也不如。
宠物尚还可以得到主人的真心爱抚,他却只能得到虎爪下的利甲擦喉。
所有的光线搅和在一起,让高宣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干脆低下头去,将头颅重重放在了地板上,让那一记震动将自己活的欲望掷入深渊。
云清帝见状,面色不改,却在人前将他看似焦急地扶起来,再沉痛地吩咐人,将他小心押送到了天牢之内。
他也没让人把张贵妃带来,而是同样直接让人把她押进去。
待其他闲杂人等都被处理干净,云清帝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现在唯一的儿子,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幸好你的反应足够快。否则,恐怕还真会让他得逞。”
高泽微微弯唇道:“父皇谬赞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造反?”云清帝的目光忽而变得凌厉了些,“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心思的?”
早在外面的时候,高泽的人就已经给高泽通禀,说查出来是晏城不久前去过南留王府,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泽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可当时情况危急,他只能顺着云清帝的旨意,先把高宣的事情解决好再说,自然就没空细思量了。
现在这件事被提起来,高泽想说,却又碍于云清帝,不敢说。
一旦云清帝知道,高宣是受人蛊惑而产生了逼宫的冲动,而他自己也是因为怕高宣得逞而匆忙赶进宫内,恐怕云清帝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信任他了。
那他沦落为高宣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所以高泽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云清帝点着头,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信了,便随口褒奖他几句后,让他退下。
送走了太子殿下,孙公公弯着腰重新回到御书房,候在云清帝身旁,等他的吩咐。
云清帝却只冷笑了一声:“朕的太子殿下,似乎也在巴不得朕赶紧死。”
这话听得孙公公心中一惊,但面上还不敢显露。
云清帝叹口气,又笑了:“他这心境,与朕当年倒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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