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口，因为她深切地反应过来了，方才的那些死的冲动，只是片刻的混沌、稍纵即逝的疲惫，根本不足以让她真正选择放弃。

望着耿修似是燃起烈火的眼，杜茵突然觉得，这火是烧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冷到蜷曲的信心炙烤得生出暖意来了。

“我……”杜茵抿唇，嗫嚅道，“对不起。”

耿修却没有理会她这话，而是转头看向台阶下蜂蛹挤着的几十个人，高声警告道：“这里是官府！你们再这么闹下去，就是不服官府的教化。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你们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自己的后辈。”

耿修此言与其说是在提醒，倒不如说是在威胁。

底下几十个村民果然面面相觑起来，开始思量耿修话里的意思。

在人群里从头躲到尾的杜老三见状，捏着拳走出来，冲大家伙道：“咱们今天是为讨说法来的，又不是为了给官府闹麻烦！官府要是肯给我们一个合适的回复，咱们用得着这样？”

“是啊是啊……”

“可那人说得也没错啊，咱们不能为了点儿银子就惹了官府不是……”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官府前，是因为杜老三和他们承诺了，只要能让杜茵把钱都拿出来，毁弃那纸文书他就分每人半吊钱。

半吊钱呐！一个壮劳力在城里干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拿这么多，可他们只要来官府喊几句话就能得了，这好事哪能错过？

杜老三一听他们军心有变，当即皱眉指着耿修大声道：“他算什么东西？还管起咱们的事儿了！你们还真敢听他一个外人的话呐？”

他又是一番添油加醋，听得人心浮动。

杜茵偷偷拉了拉的袖子，皱眉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别惹无端的麻烦了。”

他身份敏感，本就不该在这么多人前面出风头的。

杜茵又联想起不久前的那次宴会。当时宴席上，诸多权贵在场，他竟敢不顾身份为她说话……太危险了。

而且这样做，不值得。

耿修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一目不错地看着她：“那你想回去做杜家女儿吗？”

“当然不想。”

“那就照我的来。”耿修不给她任何多言的机会，竟当着众人的面，架着她的胳膊就飞上了屋檐。

听到底下人的吸气声后，杜茵颤音问：“你疯了吗？！”

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去告状了，他的身份绝对瞒不了多久！

耿修只漠然道：“他们早就起疑了。”

他们指的是高泽和周义方。那次全府搜查，陈贵福虽不能拿着证据直接把耿修押送过去，但也不会傻到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你破罐子不摔？”杜茵深吸气，“你别因为我的事，牵连到了自己。”

换做是杜茵，杜茵未必会为了别人的事耽搁自己的计划。

可耿修只轻轻扭过头，再次运力腾起，清冷的嗓音混入风中：“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见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不论这人是不是他认识的，身份又是不是高贵的。他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来决断。

当他是华向时是如此，变做了耿修后，他仍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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