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泽斜倚在座上,凌厉的剑眉下一双寒星眸流转出几分倦怠。他把玩着腰间润玉,目光落在门外那个正恭敬站着的中年妇人身上。
“进来。”
如被钟磬声震到,林婆子木然地抬脚进去,膝盖自动屈跪,行了一个不规范的礼。
磨出茧的手掌撑在地面,林婆子能清晰地看见光滑石板上,自己面部轮廓的倒影。
陈贵福见她这副样子,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若让太子殿下嫌他管教出来的底下人连行礼都不利索,他回头一定得罚她一年的月钱!
两手轻握成拳搁在腹前,陈贵福笑得讨好:“殿下,这婆子一直在后院当差,没来过前院。这次冲撞了您,我回头就狠狠教训她。”
坐旁的燕如君听他卖力解释,只是轻勾了勾唇,将桌案上温度正好的雨前龙井往高泽的方向推了推。但后者无动于衷。
微寒的眼从林婆子身上转向了陈贵福满是褶子的脸,高泽厌弃地放下手中玉佩,抱臂立起身。
锦袍浮动,如风藏袖。高泽就似从云烟里走出来的人,俊眉修目间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清傲。
“这鱼汤是谁教你做的?”
此声如酥油润草木,反倒让伏首在地的林婆子没那么紧张了。
殿下现在还好好的,看着也不像是在生气。莫非……是这鱼汤合了他的心意?
林婆子在心底一思量,手指不由得曲起。
吞咽了口口水,林婆子斗着胆子微声道:“回,回殿下,这是老奴自己研究出来的。”
“哦?”
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儿,林婆子感觉到一滴汗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难受得她连眨了好几次眼。
反正谎话已经扯出来了,林婆子心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功劳都拢到自己身上。
可不能便宜了杜茵那头猪!
“老奴为了能做好这道鱼汤,几年里已经尝试过不下百种方法了!今天……今天有幸能成功,全是托了殿下您的福!”
林婆子脸上挂着笑,看着殿下的玄色绣金靴叩了个响头。
高泽闲立庭中,低垂着眼睑,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接着,他声音冷了下来:“那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鱼汤?”
林婆子两目微瞠,手指快曲到了掌心,未被磨平的指甲掐得她清醒过来。
“因,因为这样能……”
她说不出来缘由。
该死的,早知道她就多问一嘴杜茵了!
林婆子急得额头冷汗直冒,可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吐不出几句流畅的话。
“不知道?”高泽勾唇,眼底的笑化作了无声的怒,“滚。”
“知道知道!”林婆子抖如筛糠,忙又磕头,“有人知道!”
高泽微眯起眼,瞳仁半遮,一股威严自他眉宇间倾泻而出。
燕如君抚着胸前一绺黑发,轻移莲步在高泽身畔停下,娇唇微启:“殿下,这奴才竟敢在您面前扯谎,实在该罚。可您也不必为这种东西动怒。”
她伸出玉指,轻放在高泽的臂弯上。
陈贵福低首快步绕到了林婆子身后,抬起脚踢在了她的背上:“没规矩!一会儿去东角门,自领八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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