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马车惯熟地在太子府门前停下,耿修与程仲各立在马车两侧,垂眸跪地,迎那着黑靴锦衣之人下车。
陈贵福上前掀开马车帘,里面的高泽提步跨下车板,将沾了些许灰尘的鞋底稳当地踩在了耿修虽趴伏却始终挺直的背上,而后运力起身,抬另一只脚落地。
耿修咬紧了后槽牙,默然承受着。一个人的重量给他背部带来的施压不算什么,但积压在他心头的恨意与冲动就像暴雨下拍岸的惊涛,时刻摧残着他的理智。
即便他做此人的脚下之奴已经有数月之久了,可时至今日他的心情都如第一次那样,屈辱又窝囊,悲痛又隐忍。
高泽与所有人一样,恍然未觉耿修的异样。一个奴才在想什么,并不值得他关心。
朝堂纷扰给他带来的烦闷让他的步子也闲闲散散,只由着陈贵福带着他往风叶院走。
而耿修,在他跨入府门门槛后,抬起了头。他目若流火,杀意汹汹,却将满腔的悲愤都生生抑制在了微红的眼眶之下。
他必须忍住。现在他杀一个高泽并不难,但要杀尽所有的奸佞之人、要为所有受冤之人洗脱,以及……为祝贞的死报仇雪恨,他得潜在太子府内,等待时机。
“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咱一起去后厨吃饭!”
高泽已安然进了太子府,车夫也把马车牵走了,程仲便欢欢喜喜地爬起来拉耿修。
耿修在起身的瞬刻间掩下眸中燃起的火星,脸上恢复了一派冷峻。他将手回搭在程仲的肩膀上,和他从偏门进了太子府,直奔后厨而去。
但耿修的脚步,在后院口突然停住了。空气中熟悉的诱人气息,勾得他味蕾在舌尖上躁动不安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祝贞从未消失过。
程仲感受到旁边人的僵硬后,便拍拍耿修的肩膀,高兴道:“愣着干嘛呀?你闻闻,林姨今天煮鱼汤了,真够清甜的!咱们要是不快点儿,恐怕连根刺都赶不上。”
耿修猛地回了神。是了,这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味道,那就应该是掌勺林婆子的手笔。怎么可能,会是祝贞呢?
他自嘲般地摇头轻笑,而后往后厨的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他们恰遇上端着鱼汤递给红叶的林婆子,程仲当即遗憾地叫一声:“林姨,您什么时候给咱们加加餐呐?”
林婆子让红叶端稳了汤盆后回瞪一眼程仲,笑骂道:“去去去,这些都是给主子用的,那轮得着你们?要吃饭自个儿去桌台上拿!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给你们熬鱼汤。”
这边程仲正和林婆子插科打诨,耿修却已进了厨房。
他脚步沉稳,刚一入门,便引得趴在锅洞前添柴火的杜茵回头来看。
是她?耿修光看背影就已经认出她是那日险些被红叶等人打死的那个丫鬟了。
今天都能来厨房帮忙了,看来伤真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陈贵福最终也没把她怎么样。
既然没事,他也无由去多管闲事,更没有与她产生过多交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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