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菱微微一叹,脸上掠过一抹难以名状的神色。
沮渠牧犍,曾指证赫连昌谋逆;李云从,又亲自来抓捕赫连昌。
这段过往,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垣,横亘于她们姊妹之间,生生隔开彼此。
就如眼下,她们明明呼吸相闻,却又相隔悬远。
“你们没住在一起?”拓拔菱似乎有些意外,抬眸看拓跋月神色。
她目光诚挚,报以一笑,又含着羡色看向拓跋蓉、拓拔芸:“不瞒姊妹们,我与河西王一直分居,他住在别院。”
深叹一口气,她目光幽凉,接着说下去:“一早,我们便是夫妻离心了。有多早呢?应该是我怀着上元之时吧。那一晚,我睡着了,他眼神很冷,像鬼魅一样,死死掐住了我的脖颈……”
“啊?”拓拔芸惊呼一声,目光锁着拓跋月的脖颈。
尽管拓跋月好端端地坐在跟前,但拓拔芸心中仍是惊惧不安。
“他怎么这样啊?旁的不说,你还怀着孩子啊,阿姊,你……”
一句话哽咽在喉,说不出来。
她本想说,“你命好苦”,但看着拓跋月泫然欲泣,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心中暗自懊悔,如果当初她不那么自私,不让拓跋月替嫁,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彼时,我呼吸艰难,拼尽全力挣扎,可他想要置我于死地,无奈之下,我只得装作被梦魇住了,一边护着我的小腹,一边向他呼救。如此这般,他才放过我……呵,若非我机警,已经命丧其手了。”
拓跋月咬着牙,泪下沾襟。
那一霎,她只觉灵魂要从躯体中剥离。一辈子都忘不掉。
拓拔芸一壁为她拭泪,一壁慰藉道:“大胡……二姊夫还是心软了,没事儿就好。”
“不用安慰我,我虽不知他为何要杀我,但却知他为何不杀我。”
其实,她猜得出,他可能听到她在梦中轻唤“云从”,故此心生恶念。但这话不必在人前提起。
“为何?因为孩子么?”拓拔芸问。
拓跋月颔首,转又摇摇头。
拓跋菱听得唏嘘,遂道:“不只为了孩子,也因为你是大魏皇帝的妹妹,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拓跋月不置可否,但听拓跋蓉温声道:“阿月,你远嫁异国他乡,后来载誉而归,荣耀背后不知掩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曲折。阿姊深知你心性刚强,但你不要总是自己挨着受着,姊妹们都在。”
言讫,温柔的目光转而落在拓跋菱身上:“阿菱,阿姊也有一言,你也愿听?”
拓跋菱颔首:“阿姊请说。”
“阿菱,你驸马之事,虽言其谋逆,死不足惜,但于你而言,心中之痛,恐非言语所能尽述。阿姊知你心中难过,只是逝者已矣,过往云烟,再追也无益。
“且那驸马,本就不值得你如此挂怀。何必为了一个不忠之人,让自己沉溺下去?世间之大,多的是会疼你爱你的好男人。
“至于我们四姊妹,一直和和美美,更不可因这等事端,生了嫌隙,伤了和气。”
拓跋蓉年岁最长,一贯寡言。
但她每吐一言,皆能直叩人心,让人叹服。
原本,拓跋菱还对拓跋月心存芥蒂,此刻才知其不为人知的心酸,不禁心下难过。
又听得大姊一番肺腑之言,倏然间心中怨气也似被风吹散,释然了许多。
旋后,拓跋菱冁然一笑,挨个去拉三位姊妹的手:“大姊说得对。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我们四姊妹,要一直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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