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微笑颔首,道:“你去问问她,朕让她想的法子,想好了没有?想好了,便让她来一趟。不要催,她腿不好。”
宗爱应声而去。
拓跋焘卧在榻上,把画着河西地形的羊皮卷掷在一边,想起关于李云从、拓跋月的事情来。
本来,拓跋焘对二人的私情并不知晓,但影卫赵振却向他报来一事,说一直镇守在统万城的副将李云从,悄然返京,这几日也滞留于京,行迹大为可疑。
拓跋焘便让赵振,把李云从带到跟前来。李云从不敢隐瞒,便说自己对拓跋月早有爱慕之心,但既然至尊需要她去和亲,他也毫无怨尤,只是想竭力保证她的安全。
平日里,拓跋焘见得多的,大多是汲汲于功名之辈,哪里见过什么痴情郎。倒也觉得新鲜。见李云从心意诚挚,拓跋焘便想,不如满足他的愿望,将其收为己用。痴情之人,更比寻常人来得忠心。
拓跋焘便问李云从,如何保障公主的安全。李云从认为,侍御师、侍卫,都必须选最好的。这样可以防止对方下毒、行刺等不测之祸。关于侍御师,他有一推荐,便是他的阿奴李云洲。
拓跋焘看出他打的主意,便直接戳破:“你这安排,怕是怀着私心吧?你无非是想怕武威忘了你。”
李云从当即承认:“末将确实有私心,但我阿奴医术高明,必能保公主周全。”
拓跋焘未置可否,又问:“那么,谁来做侍卫长?”
“但凭至尊安排。”
“侍御师要给最好的,侍卫长当然也要给最好的,”拓跋焘看向一旁的赵振,笑问,“你可愿去,赵统领?”
赵振哪有推拒之理,立马叩谢圣恩。
此事,就此议定。赵振、李云洲,被安排在了陪嫁队伍里,竭力护佑公主安全;而李云从,也不被纠治擅自离职之罪,在公主和亲后不久,便被调到拓跋焘身边,担任殿中尚书。(1)
明面上,李云从负责管辖宫廷禁卫;暗地里,他是影卫副统领,监察平城内外,乃至宗王的私隐。
这也是无奈之举。
道武帝乃开国之君,理政时遭遇多少险难自不必说。而先皇明元帝继位之时,也经历了一次宫廷政变。
天赐六年的冬日,寒风凛冽,白雪覆地。道武帝次子清河王拓跋绍,心怀异志,趁夜对其父举起了屠刀,犯下了逆天大罪。
事后,拓跋绍谎称奉诏书,召集文武百官面北而立,问:“我有叔父,也有阿兄,你们打算听从谁的?”王公大臣无不大惊失色,逾时,南平公长孙嵩当先发声,愿拥拓跋绍为帝。
彼时,群臣皆知武帝已驾崩,但无人敢轻吐一字,只有叔父阴平郡公拓跋烈,放声痛哭,随后步履沉重地离去。
武帝长子拓跋嗣,在忠臣的舍命保护之下,侥幸逃脱了拓跋绍的搜捕暗杀。待他稳住心神,随即下令,将拓跋绍与其母一并铲除,终于平息了这场令朝野动荡不安的叛乱。
叛乱虽平,但宫廷之中,那股压抑之气久久未散。每个人的心中,都仿佛被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难以磨灭。从腥风血雨中艰难走出的拓跋嗣,也心有余悸。
便从那时起,拓跋嗣秘密组建了一支影卫,他们如影随形,守护着皇室安危。而这支影卫,也在拓跋嗣驾崩之前,传给了太子拓跋焘。
临终之际,先皇气若游丝,嗟吁不已:“当年,假使群臣之心倾向于拓跋烈,或许那九五至尊加,便是他了。毕竟,无论是往昔的代国,还是今朝的魏国,均未依照汉人那‘父终子承’的成例。正因如此,朕才早早将你立为太子,更让你历练风雨……”
忆起往昔,拓跋焘只觉有千钧重负,压在他肩头。
(1)殿中尚书,北魏、北齐置,管理宫廷禁卫、宫廷车驾及仓库等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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