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下意识看向霍光,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丞相请讲。”
杨敝解下腰间金印,恭敬的摆在面前,叩首道,“臣侥幸居于相位,却无尺寸之功,有愧先帝之恩,陛下之明。”
“臣甘愿领罪。然天生灾异却非臣一人之过。”
“《易》曰:'地道卑而上行',今孟夏地动,正应臣道盛则地数动'之谶。昔夏侯胜以《齐诗》解天象,谓'地动不止,臣下阴怀异志'。
自大司农所掌度支以来,关东漕粮损耗倍于往年,而仓廪未见实增;盐铁官营钱帛暗昧,竟有千万之数未注簿册。此非《春秋》所讥'家宰窃鼎'之象乎?“
“《易》有云:'臣禄过功兹谓盗,地为之震'。今阴阳失序之变,亦系大司农失德而干天和。”
刘贺心中一喜,表面却不露声色。先帝英明啊,谁说杨敝胆小怕事的,这不是很勇吗。
朝中众臣也诧异于杨敝之大胆,各个瞪大双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想到一贯敬小慎微的丞相,会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撕咬田延年。
没错,就是撕咬。
互相攻击,犹如乡间之野狗,毫无丞相风范,枉为世家子。
若是杨敝知道群臣所想,肯定会毫不在意的啐他们一脸唾沫。
他敬小慎微不假,可身为赤泉严侯之后,太史公之婿岂能没几分血气。
他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霍光已定他怠政之罪,相位已是不保。倒不如破釜沉舟,以自身清名换家族传承。
天子年幼得高祖庇佑,日后必能澄清玉宇。到那时,想起今日之功,朝堂上必有杨氏一席之地。
若是今日一言不发,或许可保存自身,但会使杨氏失去天心就此没落。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就不信霍光有胆子诛他杨氏一族。
刘贺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虽惊讶杨敝会垂死挣扎,但很快便想好了对策,暗暗朝田延年使了个眼色,“大司农,丞相之言属实否?”
田延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本将军府小吏,承蒙先帝与将军厚恩得以封侯益地,唯有忠心辅国,岂会行此悖逆之事。“
“此乃丞相诬罔之言。”、
此话一出,霍光就知道田延年保不住了。且不说他当朝表忠心是何等愚蠢,就说他不清形势,自作聪明就是死有余辜。
田延年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手脚绝对不干净。再者,杨敝不顾风度,强行谏言,岂能没有实证。
若是田延年按他之意,果断认罪。他便可示意众人以“春秋之义,以功覆过”保之。
如此,杨敝与田延年一起免职,日后还可借机复起。
如今拒不认罪,贪污之上又加欺君诬罔,唯有一死。
霍光心里暗叹一口气,“丞相之言,可有实证?”
杨敝拱手答道,“昔日修先帝陵寝时,大司农广征民车,予百姓一千钱,上报却是两千钱,仅此一项便贪污三千万钱。”
“茂陵焦氏、贾氏等人,本为当地富商,以木炭,芦苇为生。大司农却以囤货奇居为由,没收家财。“
“桩桩件件皆有据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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