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延年不愧为霍氏忠犬,言语中将霍光与刘贺并列,还将一半的消灾之功安在了霍光头上。
对此刘贺能怎么办,只能当一个少言寡语的吉祥物,“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闻言出列道,“地动而未伤一人,亘古未有。”
“臣以为大司农言之有理。”
“如此便依大司农所请。”
朝中众臣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刘贺在朝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将军以为如何”。
但凡霍光所奏,无一不准。
“陛下圣明。”田延年叩首拜谢,丞相杨敝见此正欲起身,哪曾想田延年却再次叩首,“臣还有还有一事启奏。”
刘贺心里咯噔一下,“大司农请讲。”
田延年起身道,“臣闻地动者,臣道僭越,阴阳相薄之应也。今孟夏地震发于未央,虽赖陛下斋戒修德、大将军率僚克己而灾不伤人,然《春秋》之法灾异必有所指——昔周地震三川,太史伯阳父谓‘周德衰矣’,后幽王果丧邦;鲁僖公时震夷伯之庙,孔子笔削直指季氏专权。
“今考天象示警,震发于四月丙辰,正值《易纬》所言巽位主丞相府之期。”
“《易》云:大臣蔽主明,地为之震。丞相总领百官、调和阴阳,乃其职也。然自元平以来,无忠君之言,无辅政之功。
郡国计簿积压三月未核,致使政令不达,三辅监察御史缺员十月未补,怨言丛生;郊祀礼器形制逾制,有司奏劾而搁置不惩。
如此怠政,上干天和,下失民望,岂非《尚书》所斥臣罔以侧言改厥度之过?
昔孝文时日食三十六,帝责丞相陈平‘佐朕不逮’,平惶恐请罪而天变立消。今陛下圣德格天已弭大灾,然震兆不可不察。”
“臣请循古制:罢丞相之职,敕其素服诣太庙谢罪,自陈失职三事。”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没想田延年会拿杨敝开刀。
丞相看似为外朝之首位高权重。可自孝武皇帝以来,丞相之权便一削再削,如今已是徒有虚名。再者,杨敝素来谨小事微,每逢大事皆闭口不言。
这样一人你说他无功说的过去,但你说他怠政就有点过分。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如今朝中大权皆属霍光所掌。
田延年看似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实则都是欲加之罪。
杨敝就算想勤政,他敢吗?
刘贺愣了愣,心里暗骂田延年不要碧莲。功劳归霍光,过失归丞相,玩的是真溜。
但骂归骂,该说的还得说,“大将军以为如何?”
杨敝闻言身形都佝偻了几分,袖中之手死死捏着玉制的芴板。他胆小怕事不假,但他不蠢。
田延年弹劾绝非无的放矢,最大的可能是他想要借此弹劾田延年的事暴露了。
先下手为强,好计策。
田延年弹劾在先,无论他之后说什么,百官都会以为他有报复之嫌。
退还是进?
“臣以为丞相确有怠政之弊。”霍光淡淡道。
“臣知罪。”杨敝不待刘贺发话,快步行至殿中,若是刘贺开口,他就真没机会了。
“然,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手机版阅读网址:www.fafaz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