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内务堂。
苏晚坐在案前,指尖微凉,银毫轻点宣纸,沙沙声细密如雨,正核对着本月的采买账目。
屋内墨香未散,香炉里檀烟袅袅,铜漏滴答,静得能听见心跳。
脚步声骤然打破宁静。
赵管事捧着一叠黄纸册子匆匆进来,鞋底刮过青砖,声音刺耳。他额上沁汗,低声禀道:“夫人,这是户部刚送来的三省驿道修缮银账本……大人说,让您也过过眼。”
苏晚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洇开,像一滴未落的泪。
她抬眼,目光穿过厅堂,望向书房方向——那是顾昭之的天地,向来不容女眷涉足。
如今,他竟将公务账册交由她审阅。
她心下了然。
那夜她冒死呈上的证据,他看了。
不仅看了,还信了。
这个男人,权倾朝野,心如深潭,从不轻信一人。
而今,却默许她触碰钱粮机密。
这既是试探,也是信任的开端。
“知道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取炭笔、界尺,红、蓝、黑三色丝线来。”
赵管事一怔,未多问,立刻退下。
接下来三日,内务堂灯火未熄。
苏晚闭门不出,账册铺满案头。
数字在她眼中不再是枯燥的符号,而是一条条暗流,一张张网。
她用炭笔勾画,红线缠绕异常款项,蓝线梳理流向,黑线标注疑点。
每一笔,都像在布一场看不见的局。
三日后,一本新册子呈上顾昭之案头。
封皮无名,只书五字——《首辅府月度开支重构图》。
顾昭之翻开,指尖微顿。
这不是账本,是战图。
全府支出被分为四大类,条目清晰,颜色分明。
那些异常款项,被炭笔重重圈出,如钉入地图的钢钉。
他翻至最后一页——驿道修缮银。
三笔数额相同的银两,同日拨出,分落三地。
一根红丝线缠绕其上,触目惊心。
“一地修路,何来三地同日领银?”他抬眼,目光如刀。
苏晚垂眸,声音不疾不徐:“或许是户部笔误。可若追查下去,恐怕就不止是笔误了。”
话音落下,空气凝滞。
顾昭之盯着那页良久,终于提笔批下:“着苏氏协理府衙经费稽核,凡异常账目,可直报本官。”
一道命令,如惊雷炸响。
苏晚自此握有一柄利剑,可直通天听。
消息不胫而走。
当夜,工部暗巷。
主簿王廉被黑影拦住。
“沈公子有话:若苏晚查到修缮银,你只管说‘银子已拨地方’,其余一问三不知。听懂了?”
声音阴冷,如铁锈摩擦。
王廉冷汗直流。
他不过拿五两银子“润笔”,帮人做些账目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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