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自己带着人冲进钱府。

无论结果如何，滥用职权、冲击乡绅的罪名就一定是坐实了。

到那时，别说查案了。

就连现在辛苦建立起来的局面，都会瞬间崩塌。

“呼……”

张星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将环首刀插回刀鞘。

“你说的对，大壮。”少年恢复了平静，“是我冲动了。”

“小婉那边一定要加强戒备，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她是唯一的活口，若再出事，真的满盘皆输了！”

“我知道！”

吴大壮重重点头。

张星落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目光投向南阳郡府的方向，眼神幽深。

不能硬闯，不代表无所作为。

“备马，去见孟公！”

书房的地上，是几片被捏得粉碎的漆器碎片。

孟昭背着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他停下脚步，看着张星落，沉声道：“你的来意，我明白。你的愤怒，我也感同身受。但是不行。”

“为什么？”

张星落眉头紧锁，“这已经不是一个乡绅杀人灭口那么简单了！这是对都监府，对朝廷新政的公然宣战！我们若是不还以颜色，以后在南阳，将再无半分威信可言！我请求您，动用都监府的力量，封锁城门，将钱府上下所有人，悉数收押审问！”

孟昭摇了摇头，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

等到张星落坐下后，孟昭才长叹一声。

“你说的，我都懂。”

“我又何尝不想将那钱多多给碎尸万段呢？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他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了两个字。

权责。

“南阳都监府，乃是为推行《南阳策》、督查抗旱而设的特别机构。我们的权力，在于政，在于督。”

“而你刚才所说的，封城、收押、审问，这些叫刑名之事！在南阳郡，刑名追捕，归郡尉府管。那审案定罪，归法曹掾署理。我们若是强行插手，就是……”

孟昭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越权！”

“越权”二字，如一记重锤。

张星落不是不懂官场的规矩，只是在愤怒下，下意识地忽略了这道屏障。

“可是！！”

张星落低声道，“人是死在郡府大牢！郡尉和法曹难辞其咎！这正是我们介入的最好理由！他们监管不力，我们代为查办，有何不可？”

“理由？”

孟昭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星落，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这是讲道理的时候吗？这恰恰是他们最高明，也最恶毒的地方！”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他们早就算准了！算准我们动不了手！”

“我们可以怀疑，也可以愤怒，甚至可以上书弹劾郡尉监管不力。但是，我们唯独没有权力，去主导这件案子的调查！”

“只要我人一动，你信不信，郡尉和法曹那边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向朝廷上书，弹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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