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眼神，她不愿再看。

从小到大，他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这样看似温柔的眼神中，构筑起了一个关于她人生的幻象。

在他构筑的幻象中，她没有任何发言权和知情权。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

她都没有决定权，所有的一切都在端木丞的掌握之中。

“小拓，不要这样，我真的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端木丞眼角有些赤红，双拳握紧。

到目前为止，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微微仰头叫自己“丞哥哥”的小女孩。

她是那么信任自己，那么美好。

所以他不惜为了她颠覆整个南灵国，哪怕违背端木家世世代代的坚守，哪怕背负上南灵千古的骂名。

赫连文拓却不再说话，只是偏开了头，任眼泪掉个不停。

端木丞从怀里拿出一叠红纸：“小拓，你还记得吗？每年我的生辰，你都会送这样一张红纸给我，承诺我万事皆允。”

“我现在有十张红纸，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

一叠红纸收藏得整整齐齐，除了有些纸张因着时间久远有些泛黄，没有一点瑕疵。

不难看出端木丞如何小心地将它们保存下来。

从前赫连文拓是南灵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圣子，端木丞从未向她提出过什么愿望。

如今她没有了圣子的身份，他成为了南灵国最尊贵的南灵王，他却拿着所有的红纸，只祈求她不要生气。

赫连文拓想要说，不作数。

从前她真心待他，所以想要实现他的愿望，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了。

可是话到嘴边，她脑海中想起了很多。

十张红纸，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十年。

她的性别可以作假，她的身份可以废除。

但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十年，没有办法磨灭。

赫连文拓伸手，接过了端木丞手中的红纸。

上面一笔一划写着“万事皆允”。

从一开始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到去年已经自成风骨的字体。

赫连文拓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红纸。

她以为只要逃离了南灵就能摆脱这十几年活在假象中的噩梦。

可是她忘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基因都已经刻上了端木丞的痕迹。

端木丞手把手教她写字，所以他们写出的字几乎一模一样。

端木丞教她诗书礼义，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一思一想都无法逃脱端木丞的影响。

见赫连文拓终于不再逃避，端木丞开口解释：“小拓，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圣子。”

赫连文拓蓦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端木丞。

她不明白端木丞在说什么。

历朝历代的圣子圣女都是上一任圣子圣女的后代中最得天独厚的那一个。

且圣子圣女不能共存。

她从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但是当初她降生的时候彩霞漫天的盛景一直在南灵国广为流传。

正也是因此，她从出生开始就确立了圣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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