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宁春之一路抱着画儿,其贴身丫鬟伸了几次手要将画儿接过去,她都没理会,就这么一路抱进了宁府的癯仙园。
癯仙园是宁府的神地,宁府这一代的当家人宁言秋就住在这里,素日里若是无事,等闲人根本连园子门都进不去。
宁春之扣了扣柴门上的铜环,里面听到动静,出来一个弯腰弓背的老仆,那老仆抬眼看了看宁春之,又看了看宁春之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的画儿,会意地打开了柴门。
“老太爷在九疑仙人树下躺着呢!大小姐自请前去……”
九疑仙人是癯仙园一株绿萼梅的别称,素日里就是宁言秋的心尖子,若不是身子骨儿不允许,恐怕连睡觉都要在梅树下搭棚子呢!
宁春之顺着羊肠小径,绕过一株株含苞待放的梅花树,果然见一株遒劲的梅树下,仰面躺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
听到动静,那老头儿睨了一眼宁春之,又全神贯注地盯着绿萼梅上星星点点的琼苞,满脸嫌弃道:“你不好好教书,倒来打扰我老头子!”
宁春之挨了骂,也不以为意,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道:“父亲,女儿这不是给您寻了个好徒弟,特地上门报喜来了嘛!”
一说这个,宁言秋差点没气得跳起来,连连挥手道:“走走走!一群不成器的兔崽子!老夫教养了你们兄妹几个,一个出息的都没有!可怜‘梅骨派’就要败在老夫手里了!不成器的兔崽子!成天见儿气老夫!”
宁春之四十好几的人物,被宁言秋当作几岁小孩子一般喝骂,心里委屈急了,撇着嘴站在一旁不说话。
“瞧瞧!画画的水平不见长,脾气倒是大了不少!今儿个哪都别去,先画几幅梅图,若是画的不好,晚上就别吃饭了!”
宁春之苦着脸,低声嘟囔道:“女儿不喜欢画梅花,女儿喜欢画动物,那些猫儿狗儿,女儿就画的很好……”
“好个屁!”
宁言秋年岁大了,耳朵却灵得很,拍着大腿骂道:“猫儿狗儿有什么好画的?这‘梅骨派’的名声从祖上传到老夫手里,就因为生了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小崽子,差点就败落了!”
说起这事,宁言秋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宁家是大越有名的书画之家,莫说伺候的丫鬟婆子,就是三岁的小儿,都能拿着画笔画两道。
要说宁家最出名的,就属画梅,宁家人画的梅花,枝干遒劲,风骨毅然,在士林中享有很高的声誉,还开创了“梅骨派”的画梅学派。
奈何到了宁言秋这一代,两儿一女,老大宁之书善画山水,老二宁之礼善画人像,老三宁春之善画猫狗之类的动物。
没有一个继承宁言秋画梅的本事!
气得宁言秋将家主之位传给大儿子宁之书,窝在癯仙园里,一连生了五六年的怒气,每每看到这几个不能继承衣钵的儿女,就横鼻子竖脸,气得不要不要的!
宁春之挨了骂,到底记挂着来事,将怀中的画儿往宁言秋手上一丢,昂头道:“您老要是收下这个徒弟,日后怕连嫌弃我和哥哥们的功夫都没有了……”
功夫都忙着教徒弟去了!
宁言秋咕噜喝了口热茶,哼了一声,缓缓打开了画轴,“什么徒弟?老夫自己养得小崽子都没这天分,还指望别人家的小崽子!哼!别不是什么沽名钓誉……咦?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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