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汉子似乎想到了甚么愤怒之事,咬了咬牙:“这些妖人横行,还则罢了,最可恨的还是当官的竟不闻不问,反要对付起你我来,若不是怕替卢大人惹事,拼了这条命,也要血洗他扬州衙门!”
老道叹口气:“如今世道便是这般,文官贪钱,武将怕死,呵,能在官场厮混,哪个是有人心的?”
年轻汉子皱眉道:“老道,你休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当官的虽多混蛋,我家卢大人却是真正带种的好官。你可知去岁建奴十余万人围了京师,京中四处召兵勤王,各地总兵都畏首畏尾、拖延不前,唯我们卢大人一个知府文臣,明明与他无关,他偏募得三千勇士去打通奴,这便叫做精忠体国!哼,你说别的官儿可以,别捎带我们卢大人。“
老头闻言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好,不说不说,卢象升此人,倒的确是个好官儿,听说他新迁了山东布政使右参政,整饬大名兵备道,管辖三府,总算皇帝老子聪明了一回。不过你家大人升了官儿,你怎么不随他上任?“
那汉子微微仰起脸,露出些骄傲神气:“你知道什么?卢大人预备要练一支新军,以后怕是有的忙碌,怜我随他奔波数载,特地放我回乡探亲、娶妻生子,等我再回山东,就要去军中做百户了。”
“哎哟!失敬了!”老道连忙抱拳,贼兮兮笑道:“原来是位百户老爷,贫道有眼无珠,竟占了百户老爷的坐骑,罪过罪过,这就让老爷乘坐……”
说罢装模做样要下马,被年轻汉子拦住,笑道:“你这老道,休来这套,莫说我还没当官儿,便是当了官儿,你这般年纪、又带伤势,难道忍心看你走路?卢大人跟我们说过,那个什么,老吾老,及人之老。”
此言一出,老道真个惊讶起来:“唷,卢大人还教你们读孟子?嘿,当真是有心了。”
汉子得意起来:“卢大人教我们的那可多了……”
两人一个老道、一个兵勇,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聊得投机。
他们是自瓜洲渡过的大江,向西行了数十里,眼见得走到一座青山之下,老道忽然叫停,抬眼盯着那山,眼里露出些复杂情绪:“啊哈,浪迹江湖十九秋,青山依旧白云悠,道爷我回来了!”
说罢一抬腿,极敏捷的下了马,看向年轻汉子:“小兄弟,贫道到家也!这番要不是你仗义出手,贫道只怕折在了扬州,嘿嘿,死在别处却也罢了,死在自家门口,却不是天大冤枉?”
年轻汉子认得此山,正是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茅山,不由微微吃惊:“你这老道竟是茅山道士么?茅山道士大名鼎鼎,你若早报出名号,那些妖人未必敢对付你。”
那老道苦笑一声,叹息道:“小兄弟,你于贫道有救命之恩,贫道也不瞒你,贫道自幼入得茅山派修道,后来我兄弟徐鸿儒做了白莲教主,要于滕、峄一带起事,苦苦求贫道助他,贫道割舍不下血脉亲情,跑去入了白莲,却是犯了本派的禁忌,因此被掌门师兄夺了道号、革除出派,自然不能搬出茅山名号。贫道俗家叫做徐鸿鹄,索性便以鸿鹄自号,江湖上都称我鸿鹄道人,不过同你不须客套,依旧唤我徐老道便是。”
那汉子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老道,竟有这般激荡过往,忍不住道:“原来你是白莲教的人?白莲教虽不见容于朝廷,江湖上名气却也大得很呐。”
老道摆手摇头:“当年起事不利,我兄弟战死沙场,白莲教里乱成一团,一干头目各自争权夺利,道爷不屑同那等人为伍,索性效那闲云野鹤,一走了之,因此也不能算白莲教的人了。最近是我师兄算出大劫将起,怕贫道卷入其中无人看顾,因此纸鹤传书,召我回山,呵呵,贫道此番归来,虽不能复入师门,却也得以在山中养老静修,从此与世无争,好歹落个善终罢。”
年轻汉子讶然道:“这般说来,令师兄果然高明,如今建奴肆虐北方,流寇起于陕西,岂不正是大劫之兆?我家卢大人也常常叹息,道是国事艰难,大乱将起,可见高人眼光总有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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