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香气扑面而来,李云从拧着眉,抬手掩住口鼻。
牢房深处,吞噬了大部分光线,但李云从目力过人,径自走了进去。
方才,李云从一直潜在牢房外。待拓拔月离开,他才闪到一边。
现下,他有些话要问沮渠牧犍。
靴底踩在湿滑石板上,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之响。
李云从缓步而行,直视于沮渠牧犍。
此刻,沮渠牧犍已倚坐于榻上,把玩那未曾上锁的镣铐。
还不到半日,他的头发已凌乱许多,面上的胡须也乱蓬蓬的,饿狼般的眼睛,锐利地望过去。
两相对视下,沮渠牧犍猛地笑出声:“姓李的,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
这一天?说的是杀沮渠牧犍的那天么?
李云从微微摇头,毫无伪饰。哪怕,曾经一度,他是想杀沮渠牧犍的。
罪名,自然还是谋逆。
但时移世易,拓拔月似乎认了命——也或许是因为女儿,他也娶了妻。
是以,李云从已不作痴心妄想了,只当拓拔月是同路人,或天边那枚可望不可即的明月。
然而,他竟听到拓拔月说起招摇山遇狼袭一事,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纵然拓拔月好端端地在她跟前。
回想起来,自从李云从做了影卫副统领,鲜有未查出真相之事——他又不愿炮制冤假错案。
独独拓拔月遇袭一事,并未查出主使之人。
照此看来,想必是她有意遮掩,他才断了线索,无迹可寻。
“你很奇怪吧?”似乎知道李云从在想什么,沮渠牧犍怪笑一声,“她明明知道我要害她,却不曾对人言说。你猜,这是为何?”
李云从目光一凛,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后影卫所擒的火把,照亮了二人间的方寸之地。
凝视沮渠牧犍一眼,李云从的目光落在沮渠牧犍的脖颈上。
“为何?因为公主爱你?啧,可真是爱你,爱得想掐死你。”
这尖刻语气,听得沮渠牧犍皱紧了眉。但他不想动怒,动怒就输了。
“罪人沮渠氏,还有何话?“李云从语声淡淡,仿佛只是在朝堂上例行公事。
“还有何话?哈哈!“沮渠牧犍放声大笑,笑声在牢房中回荡,震荡着耳膜,“李云从啊李云从,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清高?“
闻言,李云从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爱的女人,有没有搂着你的肩,你的腰,在你身下辗转承欢?”沮渠牧犍笑容浮浪,“哦,不,也许也是有的,只不过是在我之后……”
这污言秽语,真真令人生厌。
不自禁的,李云从拳头微微攥起,但未及出拳,便被身后的赵振制住了。
赵振不懂声色地卸去他的力道,阴着脸看向沮渠牧犍:“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容你污蔑?至尊说不想见罪人沮渠氏,怕污了眼,脏了耳。然,至尊仁厚,让吾等给你留个全尸,但倘若——”
赵振眼神狠厉:“方才那些话传到至尊耳中,我敢说,不只你留不下全尸,便连你那宝贝儿子,也难逃一死。”
此言一出,沮渠牧犍勃然大怒,喝道:“你不过一公主侍卫,也敢出言威胁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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