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紫色的晚霞持续一周有余,新闻上专家解释的是正常的尘埃电离现象。
下午五点整,项安准时离开办公室,骑上以前读书时的山地自行车。
他背着书包看上去仍是学生,实际上今年六月就已大学毕业,考过研考过公都未能如愿,眼下窝在当地社区,做了个啥都不是的临时合同工,到手工资将将两千。
许是周五要接孩子放学的缘故,社区里有些冷清,他甚至都算离开得晚的。
“王哥,走了啊。”
项安在社区铁门前捏住刹车,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将手机死死抵在耳廓,额角青筋随着电话内容跳动,胡乱点了几下头便擦肩而过。
晚风送来零星的抱怨:“怎么让现在去开会,我都买好电影票了...街道那边什么情况......”
骑车路程不到十分钟,项安五点十分回到家,玄关鞋柜整齐摆着几双女士鞋靴。
他自小便是孤儿,好在继承了两套房子,初中那年卖掉一套用作生活费,余下这套九十年代的三居室。
这间套三他在大学期间租了出去,毕业后收回来本打算独居,奈何两千月薪实在捉襟见肘,一个月前不得不再度将次卧出租,每月收个几百块钱权当贴补家用。
新租客是个总戴着降噪耳机的年轻女生,除了取外卖时闪现的睡裙衣角,终日紧闭的房门后传出机械键盘的敲击声,估摸是从事什么新兴的自媒体行业。
因为自小就得自己照顾自己,项安家务事都很拿手,用冰箱里的食材炒了两个菜,简单吃过后便躺到床上休息。
手机屏幕在昏暗卧室里投出冷光,项安短视频刷得眼累,忽见工作群里消息弹出。
“@上善若水@长发绾君心,麻烦民政和卫生线条把今天机械厂宿舍事件的图片资料立刻发给我,领导需要!”
项安拇指悬在屏幕上迟疑半秒,两张图片已跃入眼帘——
画面里是间昏暗屋子,木床陈旧,被褥间蜷缩的老人双目暴突,青紫血管在灰败皮肤下虬结成网,干枯的手指深深抠进床垫海绵。
项安猛地撑起身子,床板发出吱呀抗议。食指与中指在屏幕上急速划动放大,却只见“对方已撤回”的灰色提示。
他下意识攥紧被角,喉结上下滚动,后背不知何时沁出冷汗。
老实说,他这些天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持续了许久的粉紫色晚霞、多国观察到近地小行星带异常扰动的新闻、以及越来越频繁且烈度上了六级的地震。
他望了眼窗外,夜色浓稠,手机的时间来到了八点二十二分。
商场十点钟关门,还有将近两小时。
项安穿好衣服,拿上面包车钥匙,抓紧时间下楼。
面包车是他大学时候买的二手车,花了几千块,兼职却给他赚了好几万。若非那时疫情爆发,校门封闭,兴许能赚到更多。
夜风从窗户吹进车内,项安视线掠过路边的点点路灯,感到些微冷意。
他也知道多半是杞人忧天,但家里有粮,心中不慌。前几年疫情,但凡事先囤货的,过得都比别人从容得多。
未至商场,面包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不远处传来刺耳警笛声,两辆装甲特警车呼啸而过,蓝红警灯将行道树剪影烙在挡风玻璃上,驶离方向正正好是机械厂宿舍的位置。
项安拍了个照,微信聊天里往下翻了翻,发送:“温姐,你们来我们辖区了?要不要社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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