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了朝会之时,刘贺身穿冕服坐于御座之上,不待群臣奏事,便主动开口,“诸卿,今日朝会论华夷之辩。”
话音落下,朝臣纷纷陷入了沉默。他们很清楚今日朝会看似是论华夷之辩,实则是论当涂侯之罪。
大将军将当涂后候下狱,陛下将少府丙吉下狱,今日又论华夷之辩。
难道是陛下不满大将军,意图为当涂候开罪?
少许后,典属国苏武率先出列:“臣在匈奴十九载,见单于祭天以牲,不知宗庙;贵壮健而贱老弱,无孝悌之礼。故夷夏之辨,首在礼法人伦!今有匈奴降者杜侯,能习《孝经》,行汉礼,则与吾民何异?若汉人弃礼从胡俗,又与禽兽何别?”
杜侯屠耆堂:“陛下,臣以为‘汉’者,奉天子之命,守汉律之民也。昔匈奴二王归降,孝武皇帝赐印,其部即为汉臣;而广陵王刘胥悖逆,纵有宗室之血,亦与蛮夷无异!”
刘贺不置可否,霍光面无表情,朝中众臣一头雾水。
原以为一汉一胡出来投石问路,能溅起水花,可没想到投了个寂寞。
见无人进言,刘贺又拿出老套路,“今日言者无罪。”
话音刚落大司农田广明起身奏道“陛下!马韩僻居海东,言语不通,衣冠怪异,虽为王而不知礼节,岂可与我华夏同论?魏圣误伤蛮夷质子,当依《属国律》罚金了事。若重惩汉侯,恐寒边将之心!”
大鸿胪韦贤也随之起身,“《春秋》有言:‘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马韩质子入太学习《论语》,衣汉袍、行揖礼,岂能再视为夷狄?陛下当以‘弑汉民’罪魏圣,昭示四海归化者必受庇佑!”
太仆杜延年:“陛下,臣以为可命魏圣献五百户食邑赎罪,一半归少府填补皇室用度,一半赐马韩为抚恤。如此既保马韩颜面,又显陛下怀柔。”
太常苏昌:“蛮夷之性,畏威而不怀德!昔李陵降匈奴,子孙皆披发左衽;苏武持节牧羊,方成忠汉之志。臣请修烽燧、屯边卒,使胡人知汉剑之利!至于归降者,当徙之内地,散其部落,方可称‘汉’。”
“按《九章律》,长安城内杀人者死!今若对当涂候网开一面,则法度崩坏!”
.......
言者无罪一出,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可细看就会发现,霍光所处的霍氏一脉皆一言未发,刘贺所属的昌邑旧臣也都沉默不语。
见众人嗓门越来越大,刘贺重重的咳了一声,“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慢悠悠起身,“臣以为,无论胡汉,凡受汉印绶,纳贡赋者,皆属汉民;若有悖逆之举,宗室亦罪同胡虏。”
刘贺点头赞叹道,“大将军所言甚是。”
“昔孔子作《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马韩质子习诗书,守汉仪,岂能以蛮夷待之!”
“廷尉,依《贼律》‘杀人者死’议魏圣之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天子与大将军共同演的一出戏——魏圣没救了。
刘贺将在上方将朝臣的表情暗暗记在心里,再次开口道,“丙吉任少府不过年余,少府府库为之一空。”
“卿等以为丙吉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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