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朕信卿不会欺瞒于朕。”刘贺摆摆手问道,“卿来此,可是劝朕缩减宫中用度?”
丙吉伏身再拜,语气诚恳道,“少府之困非在奢靡,而在陛下爱民安民之心。“
“如今百姓富足,岂有天子节俭之理,且宫廷用度关乎朝廷体面大国气象,臣岂敢如此行事。”
刘贺好奇的问道,“若不缩减宫中用度,难道少府有开源之法?”
丙吉摇头道,“少府之利乃孝武皇帝所立,多年未曾更改,臣不敢破例。再者,开源必损百姓,恐伤陛下爱民之心,臣万死不敢为。”
刘贺一头雾水,“不可节俭,又无开源之法,卿到此所谓何事?”
“臣掌少府以来,陛下所行皆利国利民之举,无半点享乐之心。能奉明君如此,臣三生有幸,亦是天下百姓之幸。”丙吉拱手一波彩虹屁呈上,说着话锋一转,“然,少府诸多花费中,有一项与国无利且劳民伤财,百姓因此而死数百人。”
“臣百思不得其解,望陛下示下。”
刘哥此时也意识到丙吉想说什么,眉头紧锁,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卿所言,莫非是朕广收硝磺之事?”
丙吉像是没感受到一样,离坐跪于刘贺面前,“臣所言正硝磺之事。”
“陛下即位以来广收硝磺,如今上林苑已有硝石五万四千斤,硫磺三万一斤,木炭十万斤。仅此一项便耗钱五万万。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百姓因此而死者数百人。”
“臣妄自猜测,陛下欲聚硝磺,其志或在燮理阴阳。五行曰,水,火,木,金,土',今陛下独取火金二物,恐致五行失序恐致。”
“且硝磺采炼有三危:一曰夺农时——陇西硝洞皆在险峰,每征千夫则少收粟二十万石;二曰损圣德——楚王戊昔遣刑徒采朱砂,未及三载而国中歌谣'赤岩白骨,王冠染血';三曰启奸邪——胶东王寄聚硫磺炼丹,方士借机蛊惑宗室,终有祝祖诅咒之祸。“
“若陛下必欲得此物,可效文景旧制——令西域都护以'贡异方物'之名,岁输硝石十车、硫磺五车,如此不费汉家一钱一卒,反彰四夷宾服之盛。“
“臣闻《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今蜀中百姓因硝石而死者数百,老幼轻田亩而重硝石,此绝对长治久安之策。”
“伏惟陛下垂怜!”
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其中所需最多的就是硝石,按照刘贺的实验,以如今的纯度硝石占七成为最佳。同样开采难度最大的也是硝石。
若是刮墙土,必定浪费民力,只能找硝石矿和从民间收集。
收集暂且不论。大汉唯一稳定的硝石矿在蜀中,开采不易,运输更为不易。
但也没办法,这是他的底牌。如今有硝石五万多斤,若是全部配成火药,足以把未央宫前殿夷为平地,单从底牌上说已经足够了。
但还关系到日后的征伐,所以刘贺一直没有中断。
“朕未强行让百姓开采,乃是少府出资购买,为何会如此?”刘贺不解的问道。
丙吉拱手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且百姓皆趋利。”
“自陛下广收硝石以来,硝石之价已增数倍。百姓采硝两月抵耕田一年,是故蜀中老幼宁采硝而死,也不愿躬耕田亩。”
刘贺闻言面色复杂,没想到出资收购也会连累数百人因此丧命。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柳宗元的《捕蛇者说》。
“朕之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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