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语气,不像是一位帝王,反倒像一位爱护侄子的长辈。
刘贺年轻的面孔,说出此等话,着实有些违和。
“陛下许臣典农都尉,本当以死报之。”刘病已将茶汤一饮而尽,“可臣乃罪人之后,才疏德薄,难当大任,恐负陛下所托。”
刘贺佯装生气的皱起眉头,“不要动不动就“死”,更不要说什么罪人之后,你是刘氏儿郎。”
见刘病已低头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卫太子之事,孝武皇帝已有悔意,不过碍于颜面,未曾平反。”
刘病已敏锐捕捉到了刘贺话中的深意,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意图为家祖正名?”
“这点朕做不到。”刘贺摇头说道,“孝武皇帝和先帝皆未证明,我岂能言先祖之过。”
“不过,你若有功勋在身。我倒是可以下诏,为其重修陵园。”
此时,刘病已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疑惑,抬起头问道,“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选中臣?”
“四叔反了,说是要清君侧。若不是光禄大夫王吉,朕恐怕还不知此事。”刘贺突然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广陵国不过四县之地,四叔居然号称十万大军,是不是很可笑。“
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求死啊。”
刘病已看着颓废的帝王,不禁感到喉咙发干。”
“人皆言四叔与史乐成私通,可是我知道四叔没这个本事。“刘贺冷笑一声,“王吉尚未出宫门,大将军就到了,如有神助。”
“宫中尚且如此,四叔和史乐成在大将军眼皮底下私通,岂不是笑话。”
“廷尉右监申斥广陵王,可悲,可笑。”
“征东将军霍禹此刻正率期门军疾驰广陵,用不了两月捷报就能传回长安,顺带着还有四叔的人头。”
“到那时,有资格继承先帝皇位的就只剩下你我了。”
刘病已惊出一身冷汗,“扑通”跪倒在地,“臣绝无此意。”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刘贺将人扶起,掸去他身上的尘土,“有没有不在你。”
“我入京时,韦贤以天子驾相迎。当时我还有些许不解,知晓你后,我明白了。”
“相比我,霍光更中意你。若不是太祖高皇帝显灵,以我以前的性子,说不定早就被霍光随便寻个由头联合群臣给废了。”
刘病已满脸的不安,很快又恢复原状,一字一顿道,“若有贼子以臣行悖逆之事,臣宁死不从。”
顿了顿,说道,“陛下有高祖庇佑,必能拨乱反正,扫除奸佞。”
“高祖虽有强国之策,却无法操纵人心。”刘贺摇头说道,“今朝中文武皆是霍光亲信,南军,北军为其所掌。”
“说不定哪天朕就暴毙了,和先帝一样。“
“你问朕为何选中你。其实不是朕选中你,而是朕已别无选择。”
刘病已低头看向地上的野草。微风拂过,野草随风摇摆,半点不由己。
半晌,刘病已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衣衫,随后走到刘贺面前,行稽首礼。
“臣刘病已,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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