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鸿胪。”刘贺推开侍从,双手作揖行礼,“昔日孝文皇帝不过六乘传,今太后与大将军厚爱,许我七乘传进京。”
“贺,万分惶恐,岂敢再乘天子驾。”
韦贤面露愧色,退在一旁不复多言。
少府史乐成却上前一步,劝道,“大王将即皇帝位,乘天子驾理所应当。”
刘贺摇头说道,“孤闻《春秋》之义,未受命而僭天子礼,是谓不臣。今先帝新丧,敢不守节?”
“事急从权,国不可一日无主。先帝大行,百官翘首以盼大王。乘天子驾,可安百官之心,万民之心。”
“礼不可废。”
史乐成见刘贺态度坚决,内心愈发的急躁。大将军以韦贤老迈为由,让他代大鸿胪往昌邑请刘贺,其本意是想让他一路记下刘贺种种劣迹。
怎料一向狂妄放纵行事毫无顾忌的昌邑王,此行居然处处依礼而为。眼看就要进长安了,他还一无所获,有负大将军重托。
“大王不愿换乘,又言及孝文皇帝,是否.....”
史乐成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龚遂急忙打断,大声喝道,“少府慎言。”
昔日汉文帝至灞桥,陈平,周勃率百官相迎行天子礼。今霍光未至,满朝公卿唯有大鸿胪韦贤,未尝没有轻视刘贺的意思。
可知道是一回事,万不可说。
史乐成顿时反应过来,俯身在地吓出一身冷汗。他所惧的不是逼迫刘贺,而是担心在场的众人看出他的小心思。
“臣失言。请大王治罪。”
“快快请起。”刘贺急忙将人扶起,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少府何罪之有。”
言罢,也不待史乐成回话,转身登车。
一行人重新发出,天子驾在前,王架在后。
半个时辰后,行至东郭门前。刘贺用特制手帕擦了擦眼角,停车伏地痛哭。入清明门,又一次伏地痛哭,随后起身步行,所过之处百姓皆避道伏谒。
一路颠簸,以米粥为食,让刘贺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他咬着牙,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史乐成的急切让他确信了心中的猜测。霍光执政多年,任人唯亲,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
以往百官寄希望于汉昭帝,可惜昭帝早丧。于是乎,百官试图立年长且性刚烈的广陵王。
霍光以广陵王“行为不正,先帝不用”否决,改立年幼且毫无根基的刘贺,意图“先立,后废,在立”震慑百官,树立自己在朝中的绝对权威。
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猴。
要想破局,唯有博忠孝仁德之名,徐徐图之。
骄阳似火,江山如画。日中时分,刘贺终于到了未央宫东阙。巍峨的宫殿屹立眼前,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一切利欲熏心者。
刘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不止,极尽哀痛之情。身后众人受其感染,无不流涕。
一刻钟后,礼成。
刘贺正式踏入长安城,晕倒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吾绝不为海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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