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光未明,太和殿前的青石板上凝着薄霜,檐角铜铃在寒风中轻晃,发出几声断续的嗡鸣。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肃杀之气如铁幕垂落,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昭之立于丹陛之下,绯色官袍在微光中泛着冷调的暗金,袍角云纹如刀刻般分明。
他手捧名册,声音清冷如石落深井,字字清晰:“启禀陛下,臣奉旨核查禁军宿卫名录,三月十五西角门当值郎将李德顺,卯时三刻至巳时一刻,名在人不在,擅离职守一个半时辰。”
话音落下,殿内死寂。唯有殿外风卷幡旗,猎猎作响,像一把钝刀在磨。
皇帝赵恒目光骤然锐利,鹰隼般锁住顾昭之。龙袍广袖微动,似有雷霆将出。
顾昭之不动声色,指尖轻叩名册边缘,继续道:“另查得,李德顺之子在京豪赌欠债,三月十六日,由大理寺卿李铭府中管家代偿白银三千两。臣疑其擅离职守,与李铭钱权交易、谋害朝臣一案,脱不得干系。”
“血口喷人!”李铭一党哗然出列,衣袍摩擦声窸窣作响,“区区三千两,岂能攀扯谋逆?”
“够了。”赵恒一声低喝,群臣噤若寒蝉。他盯着跪地发抖的李德顺,声音如冰锥刺骨:“李德顺,顾昭之所言,可属实?”
李德顺额抵金砖,汗如雨下,牙关打战,半个字也吐不出。
“好,好得很!”赵恒怒极反笑,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震得玉玺微颤,“传旨!李德顺打入天牢,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李铭旧案,重审!”
雷霆之威,无人敢应。殿外乌云翻涌,一道闷雷滚过天际。
顾昭之垂眸,掩去眼底寒光。指尖在名册上轻轻一叩,如落定一子。
这盘棋,他已落子无悔。
当夜,沈府书房烛火摇曳,灯芯爆开一声轻响,墙上人影扭曲如鬼。
周延压低声音,满脸惊惶:“沈兄,顾昭之竟真查到李德顺!那老东西若在牢里扛不住,把西角门调兵之事抖出来,你我两家,全得覆灭!”
沈砚端坐案后,指尖摩挲玉扳指,触感冰凉。烛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唯眼底阴鸷如蛇信吞吐。
“他不会说。”沈砚缓缓开口。
“为何?”
“死人,说不出话。”他抬眼,眸光森冷,“明日是顾家祭日,顾昭之要去青崖道祭扫旧祠。地势险峻,最适合送他上路。”
他抽出一张弓弩图样推过去:“你回营调五十精锐弓手,埋伏两侧。用兵部制式箭,但抹去标记。一击毙命,事后推给山匪劫驾。”
周延盯着图样,手心冒汗:“这可是刺杀命官,若败露……”
“败露?”沈砚冷笑,声音低哑,“顾昭之已是强弩之末。他一死,李德顺证词成孤证,案子翻不了。富贵险中求,你懂不懂?”
周延咬牙,抓起图样:“好!就依你!”
与此同时,顾府灯下,苏晚静坐,眉间笼着一层淡影。
崔九低声禀报:“夫人,大人明日祭扫路线已定,走青崖道。但护卫人数,减了一半。”
苏晚指尖一顿,茶面涟漪微荡。她眸光一凝。
果然。
萧砚卿早有密信:沈砚与周延往来密切,恐有异动。
如今顾昭之偏偏减护卫,分明是引蛇出洞。
手机版阅读网址:www.fafaz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