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试图以多种方式自杀。

什么方式都行。

以便毁灭自身的本质与可利用性。

毁灭自身的技巧和深藏的潜力。

他不想被威廉吃掉。他清楚，一旦自己被吃，曾经被分开的魔鬼器官与魔鬼躯干会重新交汇。

晚了。

自杀晚了。

威廉·佐默，这与魔鬼甲胄融为一体的人，方方面面都得到了加强，进食速度也远超常人。

同时，安德森的魔鬼器官也进行了叛变，协助魔鬼甲胄，扼住安德森的喉咙，使其窒息晕厥，以便威廉的进食顺利流畅。

“啊……”

面甲之下，威廉享受万分。

他已分不清啃食安德森的欲望源自自我，还是魔鬼甲胄内那看似毫无智慧的魔鬼躯干。

面甲后的实体凝视着安德森的残骸，在最后这融合阶段，他清晰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记忆会渐渐消失，但会留下一些让他记忆深刻的事，然后，就像公园深处蔓延的庞大根茎网络上的菌丝一样，他与安德森还有这被拆散的魔鬼会紧密连接，缓慢思考。

他必须与安德森融为一体。

这是出于双方携带魔鬼部分的本能。

安德森的魔鬼器官需要找到魔鬼的躯干，反之亦然。

每咀嚼一次安德森，威廉都感觉自己嘴巴灌了铅，甚至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肌肉和骨头是怎样共同协作，完成咀嚼这个动作的。

咀嚼真是个奇怪的过程，需要那么多的思考，需要那么多的精神控制，但这些全部都在潜意识中完成了。

只因熟能生巧。

已经忘记了怎样去思考。

因此，毫无个人意志只会凭本能行动的人，是否是自身达到了更高的阶段呢？

“下一个版本的魔鬼甲胄会无所不知……”威廉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静止在原地。

如同熔炉一般，魔鬼甲胄的缝隙冒出大量白烟，引擎轰鸣运转，疯狂增生的血肉填补了每一处的空隙，而后又被白烟冲散，继续复原。

有关魔鬼甲胄，最初设计时的安全条例被一一突破，血肉越过了内部的防护装甲，一直增生至威廉所处的空间之中，且它们包裹着安德森那残破的尸骸。

“格里安……”威廉念叨着。

“怎么了？”

在格里安被幻象扭曲的感官中，威廉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以慢动作展开：威廉紧致的皮肤散开，又有皮肤长出，可那新皮肤明显来自安德森，裸露在手腕处的胎记如出一辙。

“我……父亲他……”威廉说得磕绊，“我本就是一个实验品……”

“什么？”

“实验发现，只要我在进入魔鬼甲胄前剔除了魔鬼内脏，就既能加强魔鬼甲胄的能力，又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然后呢？那现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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