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愈发毒辣,炙烤着南阳郡的每一寸土地。
淯水渡口,每日都有新的灾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如此一来。
包括官家在内的几处施粥点,均是压力倍增。
那口新开的水井,在连日无休止的汲取下,出水量已是肉眼可见地减少。
拉上来的木桶,往往只有浑浊的泥水。
而负责分发粮食的管事,眉头也都拧成了疙瘩。
因为粮食消耗太快了。
下午。
阴家的议事堂内。
几位前来主持赈灾的阴家族老,皆是面色沉郁,一言不发。
主位上,一身素雅布裙的阴晚晴端坐着,手中的粗茶早已凉透。
清丽的面容上,满是疲惫。
良久,一位辈分最高的族老阴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他扫过在场的人,最终停留在阴晚晴身上,沙哑着开口,“小姐,如今这局面,想必您心中比谁都清楚。我阴家行此善举,本是为家族博取名声,亦是为黎民百姓尽一份心力。但……这样如此无休止地接济下去,家族中带来的储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啊!”
“是啊是啊!”
另一位身材微胖的族老阴茂也附和道,“小姐啊,每日里数千张嘴等着吃饭喝水,这消耗何其巨大!单是粮食一项,每日便要耗去数十石。从南阳城中转运粮食,路途遥远,耗费人力物力不说,如今粮价也是一日三涨,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等旱情过去,我阴家……就要被拖垮了!”
这个主管家族账房的胖子顿了顿,苦着脸,“况且,聚集如此之多的灾民于此,龙蛇混杂,管理不易。若是官府那边因此对我阴家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认为我等有聚众滋事之嫌,那后果,后果……”
这些话,如同重锤。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只是,每当看到那些灾民凄惨的样子,心中的不忍便会压过理智。
“槐叔公,茂叔公,你们的担忧,晚晴都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我阴家开此先例,是以仁义为旗的。若是在此时半途而废,那不是失信于天下么?如果是这样,那我们阴家之前所有的投入和努力,不是白白付诸东流了?到时,其他人又该如何看待我们呢?”
“大小姐!并非我等不愿行善,只是……
阴槐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凡事,需得量力而为,当断则断嘛。如今这局面,早已非我阴家一家之力所能承担的了。老朽以为,是否……可以稍作收缩?”
“比如,减少每日施粥的次数,从两次改为一次?或者……只优先接济那些真正走投无路的老弱妇孺?至于那些青壮,或许可以让他们自谋生路?”
“自谋生路?”
阴晚晴的黛眉紧紧蹙起,反问道,“如今这等光景,地里颗粒无收,城中百业凋敝,他们又能去何处自谋生路呢?这不是要将他们推入绝境么?”
族老们一时语塞。
他们也知道这提议残酷,但为了家族的存续,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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