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总部二层小楼的走廊中段，有间十来平米的小茶室。

推门而入，最先闻到的是松木茶案混着茶香的味道。

茶案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正慢条斯理的煮着茶。

“辛小雨，这位是潘老。”

秦远侧身让出位置，身后的姑娘往前站了半步。

辛小雨今天穿了件蓝布褂子，是她从凉水老家带来，手里攥着笔记本。

潘老从茶案后抬眼，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手指关节粗大，指腹带着常年炒茶留下的焦黄色：“茶，是有魂的，你要学的，不止是怎么泡，是怎么懂它。”

他说着，从玻璃罐里捻出一撮三都毛尖，“你看这芽头，得是清明前采的，带着露水气，炒的时候火要不能太烈...总之，很讲究。”

辛小雨没说话，只是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把“清明前采、文火炒”记成工整的小字。

秦远在一旁看着，不由想起她第一次面试时，也是很静，不急不躁，很像茶。

那时他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种山里人的韧劲，做事只会闷头往前。

潘老把盖碗推到辛小雨面前：“来，试试。水温八十度，太高会烫死茶魂，太低又泡不出鲜味。”

辛小雨深吸一口气，提起水壶时手腕却抖了一下，热水溅在茶案上。

她脸一红，想要用袖子去擦，潘老却笑了：“当年我学茶，第一周摔碎了三个盖碗，我师傅说，碎了才知道心疼茶。”

秦远忍不住插了句：“潘老，我来试试？”

他学着潘老的样子注水，手却急了些，盖碗里的毛尖还没舒展，就被他猛地倒了出来。

玩了一会，他不由自嘲地笑：“看来我确实不是这块料。”

辛小雨没抬头，默默重新取了茶叶，这次她把水壶举得稳了些，热水沿着盖碗边缘慢慢淌进去，毛尖在水里轻轻打了个转，渐渐舒展成嫩绿色的雀舌。

“闻闻。”

潘老示意，她低头轻嗅，眼睛一亮，这才开口：“好香，有股清甜味。”

秦远在一旁看得出神。

这姑娘话少，但很精准，而她今后的工作，也需要这份沉下心的认真。

想了想，秦远悄悄起身，退出了茶室。

不过，关门时，一转身，他却看见顾青辞抱着文件满眼好奇的往里探：“阿远，这是要搞茶话会？”

秦远笑着摇头：““这潘老，茶艺非遗传承人，请他可比什么茶话会难多了。”

顾青辞闻言，不由带些好奇：“我倒是一直好奇，她的直播，你从来没说过，从一招聘第一天，就只说她只学习，但不直播。辛小雨这算是转岗，或者说正式上岗？”

“算是吧。”

秦远一边点头，一边朝走廊走去：“她要做的直播，跟江知意她们不一样，需要很高的耐心。”

说着，他又说起李柒柒：“她的直播，或许更像李柒柒，不过李柒柒以成品视频为媒介，而辛小雨以直播为体。”

“从李柒柒你就应该明白，观众是愿意为好东西买单，但前提是他们知道这东西好在哪。辛小雨学茶艺，就是要成为‘懂行的人’，将来她对着镜头，能说清这毛尖采自哪座山、炒茶师傅有多少年手艺、为什么泡出来的水带着兰花香，观众才会信她。”

顾青辞皱眉：“可现在谁看这个？大家都爱听歌跳舞。”

吹着二楼的风，秦远望着远处的山，笑了：“现在不爱看，不代表以后不爱。只是这事急不来，得等万象的现金流稳了，融资到位了，才能慢慢铺。辛小雨这步棋，得走三五年。”

顾青辞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这脑子，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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