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必安给自己续了杯茶,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两个,又揣着什么馊主意?”
燕彻执和裴逸麟对视一眼。
“以后谁再说必安是傻老粗,我第一个不答应。”燕彻执搭上林必安的肩,“咱们这次,干波大的。”
林必安一个激灵便醒了酒,他甩开燕彻执的胳膊:“我告诉你啊,就算你是我兄弟,但你若是要做反贼谋逆,我林家决不答应,我也不会同你狼狈为奸的!”
燕彻执无奈地翻了下眼,被他这劈头盖脸的“反贼”二字砸得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反贼?我反谁?反我自己老子?”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头顶无形的东宫冠冕,“这位置,本就是他用我母妃的血、宋氏满门的骨头硬生生垫起来的!我不过是想替他们讨个说法,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算谋逆?”
裴逸麟一直沉默地坐在林必安身边,抬手按住了林必安绷紧如弓弦的手臂,声音低沉,带着安抚:“必安,你想到哪里去了?殿下可没说造反。”他目光转向燕彻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彻执,必安刚回京,又喝了这么多,别吓他。”
燕彻执盯着林必安那双眼睛,里面是林家世代传承的、近乎偏执的忠君烙印。他深吸一口气:“林家忠烈的满门英魂,父皇御笔亲题的‘国之柱石’还在你家祠堂供着,我懂。你放心,我要动的,从来不是大燕的江山。”
他身体微微前倾,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我要动的,是盘踞在这江山之上,吸食将士血肉、堵塞忠良言路、甚至……”他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暗害忠臣良将的蛀虫!是那些披着皇恩、行着鬼蜮之事的门阀!”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冰锥砸在青石板上。
林必安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反贼”的指控终究是松动了些。他皱紧眉头:“蛀虫?门阀?你说谁?沈家?”他猛地想起自己方才对沈家的辱骂,眼神锐利起来,“是因为我刚才骂了沈大统领?”
“岂止是骂。”裴逸麟接话,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压抑的冷意,“你骂得对,骂得痛快。但骂,伤不了他们分毫。沈家,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未动的冷茶,仰头饮尽:“河州大旱那年,我父亲奉旨赈灾,是怎么死的——暴民作乱?刺客暗杀?”他抬眼看向林必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裴伯父......”林必安脸色变了,他常年在外,对京城这些陈年秘辛所知不多。裴川的死,朝野皆知是暴民所为,皇帝还曾下旨抚恤裴家,恩宠有加。可听裴逸麟这语气......
“事后,丰顺帝非但不追究赈灾粮仓的亏空,反而说我父亲‘虽有失察之过,然忠心可嘉’,风光大葬,还让我入宫伴读皇子。”裴逸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我祖父感念皇恩浩荡,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可那所谓的‘暴民’,查无实证,最终不了了之。可事实呢?是暗影卫杀了我爹,是丰顺帝和谢晨决的手笔!”
林必安的酒彻底醒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不是傻子,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莽夫。裴逸麟点到即止的话,串联起他回京后听到的只言片语——谢家这些年扶摇直上,谢晨决更是圣眷正隆;沈家把持禁军,看似低调,实则权势熏天。
“谢晨决,”林必安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地看向燕彻执,“你怀疑他们?”
“不是怀疑,是确定。”燕彻执的声音响起,“谢晨决就是当年河州之事的直接推手。至于沈家......”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沈凌波为什么能稳坐中宫二十余载?仅仅是因为她爹沈卫的兵权?她为父皇笼络、监视、甚至清除异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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