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东宫纳侧妃之礼。
谢妧迎是侧妃入门,依据礼制不得十里红妆风光大半,但有决狱司的面子在,仍然来了许多名门望族,这些世家的门面也就微妙地维持了谢妧迎的颜面。
婚宴设在东宫偏殿,气氛微妙。赵明成携家眷出席,赵明珠与赵玉珠安静地坐在父亲和刘氏的身侧。裴逸麟亦在席,目光不时关切地掠过赵明珠,她则微微垂眸,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裴逸麟心觉奇怪。
酒过三巡,谢士津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又带着几分刻意地踱步到赵明成面前。
“赵尚书,恭喜令嫒在簪花宴上大放异彩啊。”谢士津笑着,话锋却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不过,这京城的风向,变得也是快。前些日子,还有人揪着淮梧的账册不放,喊打喊杀......”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低,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如今嘛,尘埃落定。孔侍郎之事,陛下圣心已明,交由我决狱司‘详查’。不过赵尚书尽可放心,决狱司办案,最是公正严明,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栋梁之材’蒙受不白之冤。”
这看似闲聊实则疯狂挑衅和暗示的话语,宣告着孔从良不仅会被保下,而且会“清清白白”地出来,更宣告了决狱司从此与东宫牢牢绑定的立场。
空气瞬间凝固。周围的谈笑声仿佛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这里。但赵明成握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面上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嘲讽的笑意。
“谢首辅,”赵明成声音平稳,不卑不亢,“户部之事,自有章程法度。至于孔侍郎……”他抬眼,目光平静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直视谢士津,“为官一任,功过自有公论。陛下圣裁,臣等自当遵从。只是,”他话锋微转,语气陡然带上几分冷冽的锋芒,“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栋梁’若根基不稳,纵使一时得以保全,也恐非长久之福。谢首辅执掌刑狱,深知法理昭昭,更应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赵明成这番话,看似顺从,实则字字藏锋。“水能覆舟”警告谢家权势再大也需谨慎;“根基不稳”、“非长久之福”直指孔从良未来处境;“过犹不及”更是赤裸裸的威胁——若决狱司做得太过分,他赵明成和户部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士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没想到赵明成如此强硬,竟敢在太子婚宴上当众回击。
果然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形的火花四溅,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剑拔弩张的对峙而凝固。
最终,谢士津扯出一个更冷的笑容,举杯:“赵尚书高见。受教了。”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重重放下酒杯,拂袖而去。
赵明珠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了然。
父亲早已与她达成共识:孔从良经此一吓,胆气已丧,留他一命,削其实权,远比逼得他与东宫、决狱司彻底抱团死磕更有利于掌控户部,也留有余地。
喧嚣散尽,红烛高燃的洞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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