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光头男子，眼中一片戏谑：“看先生打扮，不像道家人，怎么自称贫道……”

光头男子正色：“贫道佛门中人。”

“福门？”少年迷惑不解。

“佛……”光头男子微笑，脸上一片风轻云淡，伸指在桌面写着，指尖竟沾着水。

“这字从未见过，佛……”少年轻轻念着，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佛图点头：“这是贫道家乡梵国文字。贫道是西边蛮荒地带人士，前来中原传扬我佛门大法。”

少年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先生请坐。”

一旁三个汉子全部起立，退到少年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伫立不动。

佛图也不客气，坐了下来。掌柜沈放忙不迭地将冷掉的那杯茶送了过来。

少年抱拳：“在下杨晋，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佛图诚恳地道：“方才施主手持可是兽皮？”

少年微微讶异，点头承认道：“不错，是一块成年紫貂皮。”

佛图脸上现出一种不忍：“被剥了兽皮的紫貂，施主可曾将其尸骨好生安葬？”

少年想不到他竟问出这样问题，一时愕然，默了一下才道：“这个，倒是不曾，被他吃了……”

佛图长叹一声，顺着少年的手指方向，低头看向趴在地上正眯着眼打瞌睡的黑狗，眼中亮闪闪的：“这种灵气充盈的灵犬，哪需要以肉为食……以后不可再有这样无谓的暴戾之举了，知道么？”

这话语温和平稳，像是同少年在说话一般，但话音刚落，黑狗就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站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抬起头，两眼炯炯，与佛图对视，一口白牙龇了出来，口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佛图淡淡一笑，与它对视。

三四秒后，黑狗呜咽一声，黑毛顺伏，耷拉着眼睛，夹着尾巴躲到了少年身后不再露头。

少年心下诧异，眼中光芒闪动：“邪门！二郎几曾怕过人，这佛图什么手段竟让他甘拜下风……”

口中哈哈一笑，嘲讽地道：“请教先生，贵佛门可是严禁肉食么，怎么连狗都管？”

“不禁肉食，但禁杀戮。”

“什么才是杀戮？什么又不是杀戮？先生可有说法？”少年不以为然。

佛图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微笑道：“万物不论尊卑贵贱，皆受天道惠顾，顺应自然法则。因此，虎狼食猪羊，只是为了进食，沙虫人灭族，却完全是一场杀戮。”

听到他突然提到沙虫人，少年身子一震，似乎颇受震动。

想了许久，终于承认道：“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只是……”

佛图又看他一眼，道：“只是什么？”

少年环顾四周，犹豫一下才道：“……只是这与中原的天道大义有所不合，因此还请先生慎言慎行。”

佛图无声一笑，不置可否：“多谢施主提醒。我倒有一言相劝，不知施主是否听得下去？”

少年：“先生请说。”

佛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朝阳峰上无故人，施主怕是要扑空了。”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朝阳峰？少年心下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笑了起来：“先生说话叫人摸不着头脑，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打算上朝阳峰寻什么故人。”

“若当真如此便好了。”佛图叹了一声，道：“凡世间事，多数因果早定，宿命无常。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改，步步改。贫道得天意眷顾，侥幸有一些预知之能，若施主信得过，就不必再往朝阳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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